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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 楚门的世界
陈墨的父亲陈云是陈家的第二代家主,但却不是第一代家主所出。父亲本姓张,叫张晨云,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,幸得当年的那个陈姓相师收留,才免于在饥荒之年成为饿殍千万之一。后来的他改名陈云,继承了养父留在扬州的产业,也包括那块天外陨铁。可那人一身传言中可通鬼神的风水算学之术,却没有传给陈云。小的时候,父亲也不会跟陈墨提起那个人,有一次陈墨偷偷溜进祠堂,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供奉那人的牌位。所以时至今日,陈墨也不知道那人姓陈名甚、是否还在人间——要么他还活着,要么他已不在但是其中有什么不能与人说的禁忌,曾经的陈墨这样想。
时至今日,陈墨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得知了这么多关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先辈的事。他突然有些害怕,害怕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复仇信念,只是源于祖辈欠下的债。“不,不是这样的,一定不是这样的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看着赵海希消失,张杰森满意地掸了掸衣袖,回身看见陈墨,他思索片刻后道:“陈墨,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,第一,加入我们,成为‘补天’组织的一员,只要你服从命令,我必不会亏待你;第二,成为我们的人质,至于用来对付谁,你看了这么久的戏,也该明白吧。”他又顿了顿,然后补充道:“刚才可是我救了你,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突然恢复状态?”
陈墨狐疑地看着他:“‘补天’?那是个什么组织,怎么从来未曾听闻?观你行事,随个人好恶杀人,只怕不是什么正经组织。”
张杰森哈哈大笑:“不是什么正经组织?哈哈哈哈~ 你可知我们为何叫‘补天’?算了,我懒得跟你废话,苏丹,你来告诉他。”
张杰森身后的阴影里,苏丹低声应道:“是。”随后上前一步,缓缓道来:“从这个世界建立时起,巫师一族作为世界的创造者,一直守卫着人间,和人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,直到几十年前。“说到这里,她望向陈墨,眼神十分复杂。
陈墨看到苏丹开口十分开心,想要打个招呼又不知如何起头,听她说到这里,又感受到她那难以言说的目光,微微怔了怔。
却听苏丹继续道:“‘那个人’横空出世的时候,整个巫师界为之震动。他非常聪明,于‘格物’一道有独到的见解,往往能一眼发现巫师造物时的漏洞,当时的族长叮当非常看好他,对他给予厚望——你可能不会明白,一个没有漏洞的公平世界,对人间来说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。”
“谁知后来,那人渐渐走上了邪路。他终日沉迷于人世间的烟柳画桥,和赵海希这样的……败类混在一处,且目无族规,将很多天神之物带到人间,并以‘克隆’之术使其在人间泛滥,致使物价飞涨,百姓生灵涂炭。”
“老族长伤心之下,又愧疚自己督查失职,引咎辞职,从此隐居西新客栈,不问世事。年轻一代的首领张杰森临危受命,成为新的族长,并广泛吸纳有志维护人间秩序的平民——我就是那时加入的——结成联盟,去修复被‘那个人’破坏的秩序,是为‘补天’。”
“这些年,我们追回了不少克隆之物,之前你手上的那块天外陨铁,是最后一个自他手中流到人间的天神之物。我们没有着急收回,是因为杰森他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,把那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——巫师一族的族规,无如证据,巫师是不能随便对平民出手的,所以才让海希多活了这些年。”
陈墨皱眉道:“所以你们以我为诱饵,引赵海希出手?这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?”
苏丹面不改色:“不错。赵海希太狡猾,平常手段难以让他中计,只有触及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,他才会失去准确的判断。当年,我们将‘那个人’秘密离开人间的消息散播出去,同时还对外透露他将天外陨铁留在了扬州陈家,并留下了八个字:‘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。’陈家失了最强武力,必然招致忍耐已久的赵海希的报复。再加上巨大财富的诱惑,以及对‘那个人’卷土重来的担心,促使赵海希下定了斩草除根的决心。可惜赵海希很聪明,四年前那一战他也来了一招借刀杀人,自己躲在幕后,所以我们并没有找到他动用《碧游记》的证据。”
“所以你们就留下了我,继续引他上钩?”陈墨颤声问道。
“救下你其实是了了的意思。他虽与那人有仇,却不愿无辜孩童遭受池鱼之灾。”
陈墨感觉有些天旋地转:“什么?了了叔……了了也是你们的人?”他向四周张望,想找到了了,可周围早已被杰森动用巫师之力清场,魏春芳、肖遥鼠一干人等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,又哪里还有他的影子?
苏丹眼中怜悯之色一闪而过,只是不知这怜悯是对谁:“不错。你当了了为何口不能言?只因多年前,他曾撞破那人与自己的大米之间的违规交易,被那人下毒手封了口。他能逃出陈家,全赖当时桃花岛主黄药师恰巧游历扬州,出手为他疗伤。只是黄岛主见了那人的通天彻地之能,也终于心灰意冷,明白人力有时尽,武道巅峰又如何?灰飞烟灭不过谈笑间,赵海希的下场你也看到了。”
陈墨想起程师姐曾提起,从了了叔他们上岛那年开始,师父再也没有离过岛,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,也不再研究武功了,原来是这个原因。“原来如此……连师父……师父都骗了我……”
苏丹道:“黄岛主毕竟心善,对你的教导可说是尽心尽力。不过他也答应按照我们的要求给你一些必要的‘指引’,比如在杰森米铺促成你和腊八粥的相见。”
陈墨深吸一口气,抬头望天。苍天啊,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平?所有人都在利用我,只有我自己蒙在鼓里,一厢情愿想着报仇,想着伸张正义,如今看来,这些年的自己是多么地幼稚!
陈墨抬起手,想遮住那刺眼的日光,可光线依旧透过指缝照了进来,带给人一种梦境般的不真实。他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,仿佛天上,或者别的什么遥远的地方,有一双手,正在操控着自己,操控着这里的一切,让自己无法挣脱。
他看着苏丹,无比认真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:“那你呢?当年戈壁滩上两次相救,也全是演戏吗?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