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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 螳螂,蝉,黄雀
周腊八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。原本只是想要尽职尽责地回收那件天外之物,不想它继续影响人间,不料却发生了一系列意外。现如今这事恐难善了,而自己的决策失误导致了平民的伤亡,这……这该如何是好?!周腊八下意识地摸着手上的戒指,六神无主地想着:陈墨这小子总不至于倒戈杀父仇人,他手下那两个呢?嗯,一个阴沉的哑巴,一个看起来油嘴滑舌的、到现在都不知道躲在哪里,这两人很可疑!除此之外呢?他再没告知旁人,几个手下也是被临时调配,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……情报的来源呢,苏丹?不,她不可能泄密,那女孩儿可是她的亲妹妹啊……他把经手过这件事的所有人都默默想了一遍,可心中仍觉得不安,好像自己漏掉了什么。
此刻的陈墨万念俱灰。不知怎的,他突然想起那句话,“父母在,人生尚有来处;父母去,人生只剩归途。”可如今的自己啊,哪里还有什么归途?既无来处,又失归途,这一生,也就这样了吧!可是,小茜妹妹,小茜妹妹,那么好的小茜妹妹,我怎么就把她给弄丢了呢……小茜妹妹,小茜妹妹……小茜妹妹不能白死!欺负过她的人,都要陪葬!陪葬!陪葬!陪葬……可是无论多少人陪葬,她都再也回不来了,再也……陈墨突然“哇”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,整个人愈发地摇摇欲坠,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身上消逝。
在场之人谁都没注意的是,就在这时,混乱的人群里,有个人遥指陈墨,低低地念了一声什么,只有一声,轻得仿佛他从未开过口,亦或是只是清了一下嗓子。但是远处的陈墨,精气神却突然有了变化。他全身一震,瞬间感到自己的气血、内力全部恢复了,沉重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。陈墨却已不再好奇这是为什么,既然自己还有气力,就算是回光返照,也最后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吧!他捡起了地上的含光,指向赵海希。当年师傅赐剑时,对自己寄予的希望是“含弘光大”,可如今,不肖弟子只想了结该了结的私怨。自己都渡不了,众生与我又有何干?
赵海希先是身中剧毒、遭受重创,然后又强运天魔解体大法,此时也是强弩之末。他见陈墨突然恢复精神,以为他是预备了一袋福米在关键时刻服了下去。他笑道:“好小子,够能忍啊,这时候才祭出压箱底的东西,果然跟你家先祖一样心狠手辣。”他嘴上虽然不服软,脚下却不敢上前,疾速退了几步,大喝一声:“遥鼠救我!”
话音刚落,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一大群人从附近的花园别墅区突然杀出,声势浩荡又悄无声息,惊呆了在场的不少人。为首那汉子,正是自号“地支子开首,天干庚引新”的肖遥鼠,江湖人称“庚子鼠”。这人早年是江湖上数得着名号的独行侠,曾入天龙寺学艺,法号“鼠本逍遥”,却不知何时成了赵海希门客,为他所用。最为震惊的人当属周腊八。他想不通,自己事先明明已经用巫师之力探明,扬州地区并无人马调动的迹象,这些人,又是从何而来?难道……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,顿时感觉身上有点冷。
肖遥鼠一行人是赵海希最后的底牌。他们一早集结在杭州等待信号,直到接到消息,就火速出现在扬州别墅区。的确,是“出现”而不是奔赴或者别的什么词,因为他们的的确确是突然出现的,突然到不合常理。
肖遥鼠举起手中五仙鞭,扯着嗓子大喊一声:“保护王爷~”然而话音未落,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。肖遥鼠大惊,连忙用力挣脱,可是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质,将他困住,动一下都无法。他拼尽全力挣扎,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不停地滚落,却依旧徒劳无功。
这时从角落中走出了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。他们摘下兜帽,只见为首那人是一个虽已算不上年轻,但依旧英俊的中年男子,肤色微黑、眼神阴郁;另一人神情冷峻却眉目如画,不是苏丹又是谁?陈墨见了苏丹,眼泛泪花,想喊一声“苏女侠”,张了张口,却没能发出声。周腊八赶紧上前,对那中年男子拱手道:“掌柜,属下办事不力,甘受责罚。”赵海希看了这两人,先是一愣,随即恍然,抚掌大笑道:“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啊!张杰森,你们可真是好算计!”
原来为首那人不是别人,正是传说中杰森米铺的掌柜,张杰森。他对着周腊八点头道:“辛苦了,腊八。这次行动,我们本是想以天外陨铁为引,找出赵海希利用别墅传送漏洞的证据,将乱党一网打尽。没有提前知会你,是怕你性子太过耿直,耽误了大事。你先退下吧,剩下的事我们来料理。”
果然如此。此刻的周腊八心里既有被利用的委屈,又有对这个冷血组织的恐惧。他看了一眼苏丹,不由自主地想,难道为了达到目标,就连亲生妹妹都舍得牺牲吗?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。他又看了一眼陈墨,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还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,他应该是全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吧。周腊八突然不想看到那一幕,他冲张杰森和苏丹行了一礼,转身离开了这里。 |